每片叶子,都有一个属于它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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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羞然隐去,朦胧的睡意便会悄悄笼上树梢。
聆听。
听一听,它们的低语。
它们在祈求什么?
它们在盼望什么?
它们,又在思索着什么……
它们,是否也会斥责自己的罪孽呢……
捧住掉落的翠叶,不止端详。
最后,又让它飘然而下。
草之神对每片枝叶都仁慈。
却对自己的贤者,伸出屠刀。
多么可笑。
面对来自至冬的强敌,神鬼莫测的博士,自己为了须弥的民众亦不会退缩半分。
因为自己知道,金发的贤者会永远庇护自己。
他将自己从幽而幽之的深邃黑暗中拽出。
他持剑立于自己身旁,向每一个觊觎自己神位的人挥刃。
他成功了。
他什么都没索取。
他只是说——
很高兴认识你。
他如今,还会欣喜与自己的相遇么……
自己……
自己不就是个……
叛徒。
他们定给最初贤者的罪孽,却无时不刻地折磨着自己的神魂。
叛徒叛徒叛徒!
布耶尔!
梦境的主人,须弥的神明!
你,做了什么……
你听任他逃窜,任凭他被抓起,眼睁睁地看着他
被关入深牢……
那里,够黑,够孤寂……
够让人绝望……
和自己那时……如出一辙?
那此刻……
应该有个属于他的明星,去呼唤他,去挽救它,去……
去让他重见于天日。
去告诉他,他是无辜的。
去告诉他,他被人深爱,他值得被爱。
该有人去的……
自己……
该去的……
哪怕身处净善宫,纳西妲也能冥冥听闻外界的嘈杂。
不知是学业上的压力还是人罪恶的本性所导致,
所有人都同仇敌忾。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蠢事。
学术氛围最浓厚的国度,最负智慧盛名的国度,最应当具有理性的国度。
如今却举行着荒谬的狂欢。
所有人都在违抗自己的内心。
哦,稍等,我用词有误。
对一个初仕的神明而言,子民和自己本真心意的相悖算不上违抗或是逆反。
她的善良在这类事件上更接近软弱。
她包含智慧的大脑能巧妙应对任何令人怖惧的外敌和磨难,但在与自己心意相连的重要事物上,她踟躇于选择。
或许我们能从另一个世界线的旅程章节中稍见端倪。
言而总之,让这位神明以雷霆手段镇压暴动,拯救自己的贤者,是件难事。
她当然有此能力,甚至是有不少助力。
代理贤者和最伟大的工程师蠢蠢欲动。
沙漠方面也风声不止。
但,没有自己的首肯,他们不会动。
他们在等自己的选择。
聪慧如她,纳西妲什么都知晓。
她能洞悉世间万物,明析自然的本源。
却探不透自己的内心。
似乎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都不需要自己如何手段,文的武的一切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接踵而至。
他也会回到自己身边。
一切都会美好。
可能还会有另一场庆功宴吧。
可是……
可是——
可是!
可是什么呢……
纳西妲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社会的浪潮翻涌,无时不刻地质问着自己的内心,逼迫自己做出选择。
是当个神明,还是去当自己。
自己,也不知道。
分不清啊……
哪边,才是对的……
分不清,自己真的分不清……
对于情感上的抉择,自己本是有妙招的。
金发的少年会牵起自己的手,用温柔地语调细细分明情况,告诉自己应该如何处理情感上的纠纷。
在这方面,他是自己的老师。
但如今自己又能去问谁呢?
去监狱里探寻答案么?
如今,又有谁,能给自己答案?
谁能……
嘟嘟嘟嘟。
嘟嘟。
嘟嘟嘟嘟嘟。
忍受不了城内氤氲气息的纳西妲来到了野外,无意地漫步于自己的领土。
须弥的自然是最纯粹的。
但这又是什么的声响?
回望。
“草王?”
道路中央。
小小的神明遇到了比她更小,更纯洁的生物。
兰犍多显得很兴奋。
“是草王!我们,有伙伴!”
“我们一起!”
还没等纳西妲回转过身。
窸窸窣窣。
乌泱泱。
哇。
呜。
一大片!
好一群!
小小的,软软的,奇形怪状的。
“草王!”
“是草王!”
“草王大人!”
“草王……”
一众兰纳罗,从各种隐蔽的角落探出身形,围聚
在纳西妲身旁。
她俯下身。
“兰纳罗们啊……”
“怎么了?”
“草王!英雄那菈被坏那菈抓起来!兰耶多看见了!”
英雄那菈。
那是对空的称呼。
他当然是英雄,他的事迹就连兰纳罗都悉数知晓。
金发的英雄那菈,是朋友。
谁都不能伤害他。
兰犍多最善跑步,着急地挪动小腿。
“太好了,有草王大人,我们肯定能成功了!”
“坏那菈可能很多,可能很厉害,所以我们原来打算一起去救他!”
兰百梨伽挥了挥手杖。
英雄那菈能击败打大铁块,很厉害,说明坏那菈一定比大大铁块要厉害的多!
自己,要去。
一种与空有着羁绊的兰纳罗吵吵嚷嚷。
他们可能连见到骗骗花时都要畏惧地缩在空身后,可能见到普通人类都要撅起屁股希望对面不会发现自己。
他们纯良而胆小。
但他们的情感永远是最清白的。
他们知道,要,感恩。
朋友,不能离去。
所以他们围着纳西妲的小脚。
“草王大人,和我们一起去救英雄那菈吧!”
“有你在,我们肯定能成功的!”
兰纳罗们自然认识小草神。
草王,是慈爱,温柔,智慧的代表,更和英雄那菈有着友谊的光环!
邀请她一起拯救英雄那菈,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她不坏,她一点都不坏。
“等等……我——”
纳西妲有些心虚。
呼吸略显急促。
“放心吧,草王大人,我们已经知道坏那菈把英雄那菈关在哪里了!”
“就在大大的石头城里,我们知道!”
“兰利遮胆子大,他特意避开坏那菈,进到石头城里找到了地方!”
“他会带路的!”
兰利遮举了举佩剑,站在队伍前头。
拽起草神的小手指。
其实他也很怕。
但现在好啦,有草王在。
草王会救出英雄那菈的,草王比兰帝裟还要厉害。
自己会带路的!
被身后的兰纳罗推着走,被身前的兰纳罗领着走。
身旁的景色变了又变。
长鬓虎,草微粒。
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路旁的骗骗花姿态凶狠。
他们颤抖着胖胖或瘦瘦的小身子,畏惧地躲在草王身后。
在纳西妲出手解决后,又哼起歌,跳起舞,欢呼雀跃。
为草王欢呼。
为一颗沉寂的心欢呼。
他们没有注意到纳西妲莫名的神情,没有感受到草神些许的踟躇和犹豫。
他们跟着兰利遮,阔步——虽然迈不开步子,腿太短,但还是昂然前行。
直到来到须弥城旁。
“草王大人,就是这里面……”
一众兰纳罗缩起身子。
大大又高高的石头城对他们而言是值得畏惧的地方——里面有好多抓住了英雄那菈的坏那菈。
“咱们悄悄潜进去吧,草王,我们,我们害怕……”
是啊,他们都害怕。
但他们没有一只兰纳罗说要逃走。
他们知道,英雄那菈为自己抗击了无留陀。
自己也要帮助英雄那菈。
英雄那菈,是朋友,是记忆。
他会吹森林的曲调。
大家,都不该忘记英雄那菈做出的一切。
也不该允许有人欺负英雄那菈。
他们信任着自己。
信任着自己这个叛徒。
信任着,这个自己都唾弃的自己。
纳西妲吞了口唾沫。
须弥城,这里对自己可谓百无禁忌。
但如今望去,那城墙却越发高厚了。
他们,兰纳罗们……
要救,空……
自己……
又该……
“兰犍多,你觉得,我该救英雄那菈么……”
她喃喃出口。
这个问题。
究竟要谁的答案,才能让自己真正明白呢……
“草王,当然要救英雄那菈了。”
“英雄那菈是草王最信赖最亲爱的人,但坏那菈不是,所以,要救英雄那菈!”
兰犍多嘟嘟地转过身,歪了歪头。
这种事情,就算是初生的小兰纳罗也会明白,草王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最亲爱,最信赖的……?”
“嗯!”
一众兰纳罗齐刷刷点头。
他们手搭着手,驱散着恐惧。
出入大门的那菈让他们止不住地摇摆起身子。
但他们忍住没有闭上眼睛。
一直看向大门。
看向那个,坏那菈把英雄那菈抓进去的地方。
咚。
兰犍多抖了一抖。
吓了一跳。
身旁的石壁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斥力一拍。
草王,深深的呼吸着。
笑着。
哭着。
乐着。
哀着。
让一旁的兰纳罗们有些害怕。
“草,草王……”
“我们,要救英雄那菈……”
“啊……救,当然要救啦。”
“把他,从坏人手里,救回来。”
“他可是我最爱的,最初的贤者啊。”
“那些坏人,哪里比得上他呀。”
“对啊……”
“我何必,在乎呐。”
“走,我们去救他。”
泪眼婆娑。
但她总算凝起一份笑。
笑意。
浓厚的,纯真的笑意。
她欣然走出。
直直走向须弥城的大门。
“遭,遭了!草王……”
“快,跟上!”
看到草王如此莽撞,兰纳罗们很慌张。
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跟上。
兰百梨伽一马当先。
乌泱泱一大群嘟嘟地迈着步,急匆匆跟上。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他。”
“没人能伤害英雄那菈,伤害我的英雄。”
兰纳罗们很警惕。
但随后便庆幸,似乎坏那菈们并没有看得见自己的。
被社会与世界磨平纯洁的人们早已丧失了与自然沟通的机会。
兰纳罗们聚在纳西妲身旁,看着草王在坏那菈的聚集地畅通无阻。
“草王大人,果然很厉害!”
“跟着兰利遮走就好!”
何须有人带路。
自己不要太清楚。
自己如果能早点下定决心,这条路早该走过一遍了。
毫无阻拦地走过一遍。
路旁大大小小的学者惊诧于久未露面的草神如今却阔步于道路。
写着猩红刺目内容的牌匾也不知不觉间放下。
一切她不愿听到的恶言似乎在她走过之后,便是默然。
她愈发愧疚于自己的犹豫。
也越发止不住去见他的心思。
“前面,前面的大铁门里!英雄那菈就在那里面!”
“还有弯弯绕绕,和会上下动的台子!”
电梯算不上新颖玩意,须弥的机关历史悠久,种类也众多。
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卡维瞪大了眼睛。
“卡维?你在干什么,再晚一点守卫就要轮替结束了,要是错过我们就只能来硬的了。”
“艾尔海森,小草神身旁那些……是……”
“嗯?小草神出净善宫了?她身旁有什么?”
“你,你没看见?”
“我视力很好,头脑也很清醒,昨晚筹划计划太晚给你的眼睛累坏了么?”
“我……或许吧……可能是我眼花了……”
……
……
黑幽啊。
自己也曾经历过。
而且,经历过许多年。
笼中之鸟就是对自己的称谓吧。
当时自己还能寄托于别人的梦和人偶的意识里。
空,又能干什么呢?
自己的犹豫和踟躇让他受了如此多的罪痛,他会原谅自己么?
在他心中,自己还是值得信赖与相处的神明么……
他,还愿意,当自己的贤者么……
越是回想起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越是让纳西妲心中沉重难耐。
唯有兰纳罗们口中的喜悦之情,能稍稍缓解。
“看来坏那菈也不厉害,咱们轻轻松松就进来了,肯定是英雄那菈不小心……”
“明明是草王厉害,草王什么都不怕……”
“快了,就在前面了,我记得的……”
仅是一屋,一门,罢了。
如此简洁。
兰纳罗们看着守在门旁的戟卫,叽叽喳喳,商讨着对策。
“兰百梨伽,要不咱们一起……”
“等等,我觉得还是等坏那菈睡着……”
“可是英雄那菈……”
兰纳罗们没能讨论出结果。
最终,他们还是齐刷刷地抬起头。
看向无所不能的草王。
“草王,请救救英雄那菈吧……”
纳西妲哪怕没有下望,也能感受到无数双诚挚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盼望着,自己的选择。
有人期待自己的选择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愿望,符合他们本身的预期。
人是贪婪的,人的本性如此,他们的抉择无法为纳西妲提供公正的,应该被纳西妲接受的裁决。
唯有这数十份期盼。
那由自然孕育的,没有杂质的期盼。
他们代表的,是真正的善恶,是真正的对错。
同时。
他们也寄托了,纳西妲本身难以明言的渴望。
深吸一口气。
“把门打开。”
“是,草神大人!”
没有什么反抗或是打斗。
谁敢反对草神?
守卫退走,只留下他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等他上了电梯,完全没了身影,兰纳罗们再难等待。
一溜冲进了黑乎乎的囚房。
纳西妲闭上眼。
最终也一脚踏出。
缓缓睁开。
“英雄那菈,我们来了!我们来救你!”
“草王帮我们,草王是好人……”
“不要害怕,英雄那菈,我们都在。”
“我们,和草王在。”
哪怕做足了心里准备,再度看到他的那一刻,纳西妲的一颗心也不止颤抖。
自己明令的禁止伤害虽说保住了他躯体完全,但他眸子里那份淡然和苦涩却实打实地冲击着小小神明的内心。
他抬头了。
他看向自己了。
他扯了扯嘴角。
他……
他笑了……
他,对自己……
笑了……
呜咽啊,止不住。
她赤着足。
她走过的地方,帕蒂莎兰会绽放。
哪怕是在这个阴暗而潮湿的场所。
也会绽放出最闪耀的绝色。
她搂紧他的脖颈。
她愧疚,她恐惧,她担忧,她欣喜。
她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明白。
但他,总算找到她的答案了。
“空……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
“求你……”
“我就是世界上最笨的神明,我……我不会,我不知道……我早就该救你的……”
“我……”
“我爱你,真的……”
理智告诉她,她不配向空祈求原谅。
但一颗心告诉她,她的未来不能没有空。
“纳西妲……”
“没事的,没事的……”
“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
“哪怕这里再黑暗再寂寥,我都不担心……”
“我知道,我家神明很聪明,非常非常聪明,她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所以……”
“没关系的。”
“以及,我也爱你。”
“我的神明。”
二人都机敏,无需多言就能明晓对方的内心。
交给拥抱与亲昵就好。
兰纳罗们面面相觑。
“草王……抱住了英雄那菈。”
“是……还有坏那菈吗?草王在用身体保护英雄那菈!”
“那,那我们也不能让英雄那菈受伤!”
嘟嘟嘟嘟。
小短腿迈地飞快。
一众圆嘟嘟的兰纳罗攀上空的身子。
死死抱住。
腿,腰,手,还有头。
誓要把英雄那菈的每一寸躯体都保护好。
软乎乎的触感有些异样,却让人兀是安心。
空感受着胸膛前小小神明的抽泣。
如此,温暖呐。
把我从无边的夜里。
拉出去吧。
……
……
庆功宴,当然得有咯。
纳西妲很喜欢,嗯,这种形式。
或许对她而言,庆功宴有着独特的意义。
展望着黎明与未来。
以及……
身旁有爱人相伴。
兰那库拉蹦蹦跳跳,摇摇摆摆,唱起大梦的曲调。
悠然而轻扬。
草神选择了桓那兰那作为设宴地点。
虽然兰纳罗吃的东西都比较奇怪吧,但很明显二人此刻都不甚在乎。
因为纳西妲对于看着四下无兰纳罗便偷偷和空亲昵一番一事很上瘾。
“会被看见哦……兰纳罗们靠过来咯……”
“唔……嗯……好……”
又是绕满的兰纳罗,又是搂着的二人。
兰犍多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向其他兰纳罗宣扬着草王的英勇事迹。
二人厮磨着耳语。
“要不要我告诉他们真相呢?”
“呜……别嘛……他们都很信任我的……”
“当然,如果这样你能消气的话……”
“说了很多次了,我没生气……”
“我怕嘛……其实,我已经做好准备啦……今天,拿我拥有的一切向你赔罪……”
“好不好……”
热气吹向耳垂,欲望满满。
他只是轻轻将她搂紧。
“等你长大再说吧。”
“放心,作为你的贤者,我愿意,永远在你身旁,等候着你的成长……”
“我愿做一颗伴星……”
“绕着启明的月徐行。”
是……
大梦的曲调呐。
兰纳罗的合唱。
闭上眼,细细听。
将这份迟来的爱。
烙进脑海里。
引号中的话不一定是谁说的哦,可能是你记忆中的任何一只印象深刻的兰纳罗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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